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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斧头银斧头都是斧头 完 [云梦双杰]

*江宗主与凶尸羡的金斧头银斧头。无差,慎入。


玄衣青年面上带着简单的易容。他已“叛出师门”,按理是不该回来的。只是心中实在挂念,等决裂之事的风头渐息,他便孤身潜回云梦,想打听师姐与江澄的情况。


“胳膊长好啦?” 见到江澄,青年若无其事地笑问,无意解释自己既已叛离,为何还要暗中返乡。


毫无疑问,这个是“假决裂”后的魏无羡。


当时旷日持久的战争刚结束,江澄还未从千头万绪的重建工作中获得片刻喘息,魏无羡就丢下烂摊子,带着温氏那群老弱妇孺头也不回地上了乱葬岗。


自此以后,原本无话不说的两个人,一开口就是无尽的争吵。江澄气他自作主张,怨他冥顽不灵,只要和他见面就是满脑门官司,以至于未曾认真看过他的样子。


而此刻的江宗主终于有冗闲端详起对面的黑衣青年。在他印象中,魏无羡始终是强者,处处胜过他一头,行止间的意气风发、随心所欲,好像什么事也难不倒他。而眼前的青年却让江澄感到陌生。瘦削、疲惫、枯槁,皮肤苍白得刺目,就连笑起来都带着森然冷峻之意。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,并没有比凶尸羡好到哪去。

“短命鬼”,他深深地忌讳这个词。在观音庙金光瑶三言两语就激得他丧失理智,其实对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。


即便江澄不通医术,也能看这人活不长了。他曾以为,在阿姐出事前,他与魏无羡之间还是有退路的。而此刻他意识到,在远比他想得更早时,魏无羡就已病入膏肓。魏无羡带温氏老幼上乱葬岗的那一刻,事情就无可挽回了。


尽管百感交集,心中有无数问题想问,江澄还是道:“早好了,你呢?”


见他有意试探,青年眼中警觉之色一晃而过,在江澄碰到他经脉大穴前,若无其事地避开了。又反客为主,伸手勾上江澄的肩,一副热络模样:“好小子,这么关心师兄啊。小伤,两天就好了,温情的医术你知道的。”


看到魏无羡在自己面前掩饰的样子,江澄袖中的手缓缓攥紧。这人演技拙劣,细看处处都是破绽,是自己过去眼瞎心盲,才被他骗得团团转。


“你……” 江澄咬字极轻,像是自言自语。


“你说什么?” 


青年全然没听清。他刚来时就注意到不远处微弱的鬼力波动,一直分神戒备。随后——


藏在树上暗中观察的凶尸被一股怪力扯住脚踝,直冲而下。直到半空被紫电托了一下,才没将地面砸出个大坑。


青年望向刚才对这东西出手相护的江澄,暗红的眼瞳中讶异一掠而过。随后低下身,用陈情戳了戳被自己揪下来的“活”物,见那东西挣扎得厉害,又在其上加了道咒符。


江澄与这低等凶尸之间的瓜葛自然逃不过夷陵老祖的眼睛。目光一扫,青年就看穿了这一人一尸之间的鬼力流转。


是血契。


除此之外,这凶尸身上还留有前一任鬼修留下的契约痕迹,它应是江澄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。


青年抬头看着江澄,语调轻松,表情凝重:“江澄,怎么回事?你不是一向反感鬼道吗?为何自己驯养起凶尸了,还同他结了这种契。”


脖子上抵着的陈情重于千钧,凶尸奋力挣扎无果,心中不忿,高声怼道:“你倒管得宽。只许你养不许江澄养?”  


身为凶尸,在鬼道祖师面前煽风点火显然并不理智,青年手上略一施力,他便连话都说不出了,倒在原地失去了意识。


对于江澄能够使用鬼道这件事,青年是一点也不惊讶。从小到大,他从未对江澄隐瞒过自己的关于怨气的那些奇思妙想,还总拉着不情不愿的江澄一起讨论。他的那些想法能在战场上推行,自然也少不了江澄的配合。实际上江澄对于鬼道的理解,恐怕要胜过世间绝大多数鬼修,只不过他本人无意涉足其中而已。


在所有的凶尸契约中,血契的立契要求最是苛刻,主从双方需得是同根同源或血脉相连。其效力足以压制其它契约,而立了血契的凶尸反噬起来,也比寻常凶尸更危险。


青年并不认识凶尸的这张脸,或许它曾是江澄的某位表堂亲戚,不幸被别的鬼修炼化成凶尸,又碰巧被江澄救了吧。在情急之下使用鬼道,倒也是江澄能做出的事。


想到这里,青年劝道:“江澄,我知此事另有隐情,可你也不能这样轻易带他外出。以你的身份,公然与鬼类为伍,岂不是授人以柄?”


“不若交给我,带他在乱葬岗暂避风头,不会让他出差错的。”


江澄点点头:“带他走可以,但我有一个请求。”


江澄是个敏锐的人,方才同少年羡交谈时他就察觉到,那河伯使得并非障眼法。每一个魏无羡都是过去曾真实出现于此地的魏无羡。以道从事者必托其名,河伯真正的能力其实并不难测。他可令河水逆流,便能使时间倒转,让复数个魏无羡同时出现在此地。江澄之前由着河伯装神弄鬼,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,一个与老祖羡对话的机会。


那天过后,凶尸羡失去了他自恃自傲的智识,变得比一般人还要笨几分。以江澄的鬼道修行,想不出让凶尸恢复正常的办法。而眼前这个老祖羡,或许会有办法。


江澄道出目的:“他的四感与智识,你有办法恢复吗?”


闻言,青年露出了错愕的神色,似是没料到江澄会对一个凶尸如此上心 。江澄想恢复凶尸的四感与智识,那么在他心里,恐怕并没有把这个凶尸当工具,而是当做活人看待的。


简直是疯了。


青年把目光投向凶尸,揣摩起它生前的身份:江澄的亲戚、挚友、恩人?都不像。此外今天江澄的语调也太疏离了,什么叫“我有一个请求”?这混小子嘴里还能说出请求二字了?


带着满腹的疑惑,青年问:“江澄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你认真的?”


江澄坦言:“此人对我非常重要。”


青年心里好笑,实际上他也确实笑出声了。这个要求就好比说:帮我摘天上的星星,这对我非常重要。还真当他这个大师兄无所不能了。一时间他不知该感谢江澄的信任还是查验江澄的精神状态。


很快,青年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他总以为只有师姐和自己在江澄心里有分量。可眼下这个对江澄“非常重要的人”,他竟见都没见过。当然了,是他主动叛出家门,是他要江澄弃了,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

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,青年还是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。


江澄给他出了一个难题,哪怕对他这个鬼道祖师来说,让凶尸恢复智识也像是痴人说梦。 通常炼化凶尸时只会保留最重要的视觉与听觉,“冗余无用”的触觉味觉嗅觉和温感,则会从肉身上剥离掉。唯有如此,凶尸才能不需饮食,不惧寒暑,不知疼痛。智识的消失也是同理,鬼修要的只是听话又趁手的工具,不必要的部分自然会被抛弃,而这种对智识的剥夺是不可逆的。


凶尸身上遍布的傀儡纹其实就是主仆契约,对鬼修来说,只要破解傀儡纹,凶尸的底细就尽在掌握。


这凶尸的经历果然离奇。此人生前想必意志极其坚定,首任主人反复虐杀才最终炼化了它。而后江澄又用血契转移了凶尸的从属权。按理说,虐杀是制作高等凶尸的不二之法,经历过反复虐杀的它,应该成为一具怨气冲天又狡黠诡诈的高等凶尸才对。


可眼前这个凶尸,脑袋空空像个憨憨,感知迟钝,怨气普通,也不懂利用。莲花坞入门两年的弟子,都能单枪匹马将其降服。想必在江澄之后,还有第三个鬼修将其再度炼化,剥夺了它的智识与感知,削减了它的怨气,使它变成如今的模样。而这个第三个鬼修的实力,甚至在自己之上! 


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青年还没有自大到真的以为“老子天下第一”,有人胜过他这件事,是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。


“在你之后,这凶尸易主过吗?”青年问。


“没有,他从未离开过我。”


青年点点头,江澄于鬼道一途是半路出家,未能察觉出那第三个鬼修的存在也是正常的,毕竟修为上有差距。


越强的凶尸,反噬起来就越危险,而血契的存在更是险上加险。料想这第三个鬼修应是友方人士,重新炼化凶尸的目的大抵是为了使其无害化,以便江澄这个半吊子鬼修驱使。可青年想不通,这第三个鬼修究竟为何要暗中相助呢?回去之后,他要好好查查。


对方阴沉的神色让江澄越看越心急,不由地发问:“如何?有办法吗?”


青年语气不善:“当然没有。”


青年并未完全说实话。他没办法,但那第三个鬼修或许有办法。可他不愿江澄去找那第三个鬼修。且不论为达目的,江澄要付出何等代价。让凶尸维持这种人畜无害的状态,难道不好吗?这凶尸要是真的恢复了,江澄身边就多了一个灾星,只会引来源源不断的麻烦。


是了,青年再一次自作主张,以“为你好”的名义,对江澄撒谎。


江澄仍抱着一丝侥幸,目光落在沉睡的凶尸面上,言语中竟带出几分恳求:“不必完全恢复,只是让他比现在好一点,可以吗?”


这幅执迷不悟的样子把青年气笑了:“你干脆问我能不能起死人肉白骨吧?”


随即,他又想起今天并不是来吵架的,缓和了语气,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刺耳:“江澄,你得向前看。不管他和你有什么交情,是血脉相连还是挚友知音,他已经死了。跟死人牵涉过深,对你、对江氏没好处。”


谁知这劝谏对江澄而言尤如同火上浇油,之前那句“起死人肉白骨”复又让他记起眼前人撒的弥天大谎。他脾气向来不好,此时心中烦躁,刻薄的话脱口而出:“你也好意思劝我?为了你那条听话的狗,你…”


争吵戛然而止。


江澄看到对面青年额发上起了淡淡的雾,转瞬间面目与躯体便晕染在一处,随后像融雪般,滴落、滴落,直到青年消失在江澄面前。


*


不知过了多久,凶尸猛得从地上蹿起,四顾张望:“他人呢?”


“早走了。”


凶尸打定主意要跟老祖羡分出个高下,打架他是打不赢,比真心的话,他是绝不会输的。他已经想好了对策,只要他开口,定能让那个骗子愧得无地自容,大败而逃。谁料醒来人居然走了。真是可恶!


欸?不对,人都走了…那岂不是…


我赢了?


胜利来得有点不可思议,凶尸止不住地得意,明知故问:“阿澄,为什么谁都不选?我以为你至少会选那个小的。”


“什么大的小的?” 江澄没好气道:“你就够我烦了。”


凶尸没错过江澄眼里的笑意。这家伙平时一副冷厉的样子,只要笑起来,那双杏眸就显得十分柔软。


“澄澄,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爱笑。你笑什么呢?”


“嗯…我刚才,看见一只护食的小狗。”


“啊?!” 凶尸大惊,慌忙把头埋到江澄怀里:“…它它它…它走了吗?” 


“回他主人那了。” 江澄揉了把凶尸头顶的细软杂毛,顺手把头发上沾的干叶草茎择了择。嫌弃道:“搞得满身都是土,赶紧回家洗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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